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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七、小八唸書記

     小七、小八又闖禍了，雖然買給他們塗鴉畫具，保護家裡牆壁免於變成迷彩畫版，但是塗鴉筆本身裝水，他們又常常把筆頭跟筆身旋開，於是大洪水淹沒整個毯子，變成藍藍一片……。要等它乾，需要一段時間。

    再來，他們又以畫圖之名，行戲水之實，於是，這畫具就這麼被阿嬤收起來「保管」了。果然是非常有創意的兩兄弟。

    今天，小七、小八的叔叔，我弟弟，有點受不了他們的吵鬧，不時碎碎唸，外頭正在施工，電動鑽如雷響整天，家裡又有人吹哨、吹笛子，「內憂外患」，所謂「攘外必先安內」……。

    這讓我想起曹雪芹《紅樓夢》中的一段。

    賈寶玉的老爸賈政，一日看賈寶玉不順眼，覺得他被眾人慣壞，鎮日遊手好閒、惹是生非，拿起大棍打下去，豈料打到一半，賈政他娘出現了，冷冷說了一句：「你說你教訓兒子是光宗耀組，當初你父親怎麼教訓你來！」

    賈政一聽，知道厲害，他再打下去，他娘就要把他年輕時幹的荒唐事抖漏出來，看他跟他兒子誰比較沒面子。

    原文如下：

 「先打死我，再打死他，就乾淨了！」賈政見母親來了，又急又痛，連忙迎出來。只見賈母扶著丫頭，搖頭喘氣的走來。」賈政上前恭身陪笑說道：「大暑熱的天，老太太有什麼吩咐，何必自己來？只叫兒子進去吩咐便了。」賈母聽了，便止步喘息，一面厲聲道：「你原來和我說話！我到有話吩咐；只是我一生沒養個好兒子，卻叫我和誰說去！」賈政聽這話不像，忙跪下含淚說道：「兒子管他也是為了光宗耀組。老太太這話，兒子如何當的起？」賈母聽說，便啐了一口，說道：「我說了一句話，你就禁不起；你那樣下死手的板子，難道寶玉兒就禁的起了！你說教訓兒子是光宗耀組，當日你父親怎麼教訓你來著！」說著，也不覺淚往下流。賈政又陪笑道：「老太太也不必傷感，都是兒子一時性急，從此以後，再不打他了。」（曹雪芹，《紅樓夢》，第三十三回，世界書局版，頁289）

     想到小說這一段，再想到我弟對小七小八碎碎唸，我也在心裡碎碎唸起來：「還敢說他們，你小時候也一樣！」

    但是這句話終究沒說出口，因為我好像在小七出生後那段日子就跟我弟這樣講過。這話實在是太「以子之矛，攻子之盾」了。

    好吧，畫具被「保管」了，小七、小八下午時分，找我唱歌。然後拿著我弟的小學三年級課本（居然還留著），小八打開課本，指著指，要我跟他講「這怎麼唱」，我不教，他還作勢打我。

    我當然沒教會他們，他們還不識字呢！小七在旁發揮看圖說故事的本領，虛構一段一段話本，一頁一頁把整本課本都講完了。小八很有風度的聽他講完自行創作的故事，但是後來也受不了小七的瞎掰，於是進行了一場小規模戰鬥，小八在你爭我奪之下將課本消失不見，藏在兩人無法拿到的隱蔽位置。

    還是等你們識字時，我再教你們唸書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