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回提到當代傳奇劇場改編莎士比亞《馬克白》而成的『慾望城國』,這齣戲把背景整個搬到中國東周列國時代,暗殺國君謀朝篡逆的悲劇。

    說到春秋戰國時代的刺客,一定得提司馬遷所著《史記.刺客列傳》。首先記載的是魯國大將曹沫。某年,齊桓公率大軍侵犯魯國。齊桓公,他是姜子牙的後代,名小白。姜小白統治的齊國繁榮強盛,齊軍將魯國打得落花流水、七零八落,失去大片國土。魯國國君受不了,派屢戰屢敗的曹沫前去談判。

    曹沫是個只會打仗的大老粗,根本不懂談判,他趁姜小白不注意,長袖中藏了一把匕首欺進人家身邊,把刀架在小白脖子上,曹沫說:『你奶奶的熊,你們齊國那麼強大,還派兵來欺負我們魯國,算什麼一方霸主?快快把我們的土地還來,不然俺就將你一刀兩段。』

    姜小白當然只得說好,曹沫離開後,受辱的姜小白怒氣難消,想毀約。齊國大臣管仲連忙勸說:『大王不可違約,否則今後難取信於其他諸侯。』

    姜小白只好把眼淚往肚子裡吞,班師回朝去也。

 

    基本上,曹沫這個刺客不太像刺客,因為他沒有非要把姜小白幹掉不可的決心和意圖,他只是用他的方式跟姜小白談判而已。想那曹沫孔武有力,姜小白贏了戰爭,卻輸了談判,只能怪他的保全護衛太不稱職。

   

    只是,曹沫根本算不上一般人認為的刺客,為什麼太史公要將他列為刺客呢?這件事最後再談。

    接下來我要討論的是,曹沫之所以成功,其實有一部份是偶然運氣,有一部份則要歸功於歷史因素,姜小白與管仲君臣之間的心結。

    這就要講到管仲早年的經歷。

    管仲這個人,太史公也是有紀錄的,管仲年輕時,與好友鮑叔牙合作經商,雖然大家都有出力,但是每次賺錢,管仲總是佔鮑叔牙便宜,拿的比較多,鮑叔牙卻也不跟他計較。

    後來,管仲與鮑叔牙各自擁護齊國公子姜糾和姜小白。姜糾是齊桓公的弟弟,他們的兄長死於內亂,流浪在外的姜糾與姜小白爭相趕回國奪王位,途中管仲放冷箭射殺小白,小白詐死騙過管仲,先回到國都登基,姜糾不得已流亡魯國。姜小白逼魯國交出姜糾,最後姜糾被逼自殺,管仲被押回齊國。

    鮑叔牙不計前嫌,推薦管仲給姜小白當大臣,管仲也受到重用。

    這跟曹沫談判成功有什麼關係呢?

    首先,管仲曾到魯國觀光,知道哪裡比較好玩……(喂!)

    沒啦,你知道,管仲曾經有那些不堪的過往,在姜小白、鮑叔牙及其他大臣面前,總是抬不起頭,當姜小白受辱,將要做出有失天下霸主顏面的行為時,管仲心想:我的機會來了,他對小白曉以大義,阻止他毀約,並且進一步藉此幫小白取得其他諸侯的信任。

    等到姜小白班師回朝,管仲立即重金收買茶樓酒館的說書先生,街道陋巷乞丐貧兒,要他們宣傳管仲是多麼的深明大義,阻止齊桓公做出有失齊國上下顏面的蠢事,是大大的忠臣,有智慧的良相。

    這就是現在的公關媒體宣傳伎倆,俗稱媒體戰啦!從此之後,管仲走路有風,也在歷史上留下芳名。

    所以,曹沫能成功,有一半要感謝管仲的幫忙呢!

 

    曹沫之後的刺客就是吳國的專諸。

 

    提到專諸,不得不提伍子胥。伍子胥是楚人,他的父親遭奸人陷害,其兄長雖試圖救父,但都被楚平王處死,伍子胥逃亡國外,一心想為父兄報仇。伍子胥逃到吳國,被王侯公子光收容,當時這公子光頭上還有個堂兄弟吳王僚當大王,如果公子光無法當上君主,伍子胥就沒有資源打回楚國為父兄報仇。

    有一天,吳王僚在家宴請公子光。吳王僚的廚師專諸上了一道菜,烤鱸魚,公子光剛好肚子痛上廁所,吳王僚聞到香噴噴的烤魚忍不住狂啃,喉嚨不小心卡到魚刺,食道失血過多而亡。吳王僚的侍衛見到君主被魚刺刺死,一怒之下宰了廚師專諸。

    公子光聽到吳王僚已死的消息,趕緊跑出王府,召集人馬,封鎖消息管道,找來伍子胥寫新聞稿並派兵鎮壓軍方各派系人馬。公子光光明正大說:吳王僚是我派人殺的,如有不服,下一個死的就是你。吳國軍方一時群龍無首,軍心大亂,很快就被伍子胥等人收服了,公子光順利當上國王,也就是後來人稱的吳王闔盧。

    以上,就是公子光及伍子胥透過利用媒體散播「恐怖攻擊」的不實消息及社會大眾的恐懼心理所領導的一場政變。至於,專諸的後代則因此享受高官厚祿,專諸沒處理乾淨的魚刺也變成傳說中的『魚腸劍』。

 

    你看看,專諸這個才是真的刺殺啊!曹沫那個算什麼?

 

    為什麼太史公司馬遷要記下曹沫的故事呢?他其實不是在寫曹沫,而是在寫姜小白與管仲。

    這就要講到司馬遷與他的老闆漢武帝劉徹之間的恩怨了。

    劉徹一直將侵擾北方邊境的匈奴視為心腹大患,有一回他的大將李陵與匈奴打戰,不幸戰敗失蹤,漢武帝懷疑他投降匈奴,意欲將其全家抄斬,司馬遷卻幫李陵說話,因此得罪劉徹,劉徹下令處以死刑,但是如果割掉小雞雞,可免一死。

    司馬遷忍辱選擇割掉小雞雞,因為他還有一部偉大的史書還沒寫完,他不能這麼早死。

    話說回來,他為什麼要在刺客列傳裡寫管仲呢?你看,姜小白受到曹沫的欺負,盛怒至極,理應聽不下任何勸告,但是居然能接受管仲的諫言,這個劉徹根本不能跟姜小白比。

       以上,專諸那一段是我亂寫的。

     對不起,我錯了,我不該拿歷史人物開玩笑的,又再亂寫救台灣了…… 

     底下是《史記.刺客列傳》曹沫與專諸列傳的原文。

曹沫者,魯人也,以勇力事魯莊公。莊公好力。曹沫為魯將,與齊戰,三敗北。魯莊公懼,乃獻遂邑之地以和。猶復以為將。

  齊桓公許與魯會於柯而盟。桓公與莊公既盟於壇上,曹沫執匕首劫齊桓公,桓公左右莫敢動,而問曰:「子將何欲?」曹沫曰:「齊強魯弱,而大國侵魯亦甚矣。今魯城壞即壓齊境,君其圖之。」桓公乃許盡歸魯之侵地。既已言,曹沫投其匕首,下壇,北面就群臣之位,顏色不變,辭令如故。桓公怒,欲倍其約。管仲曰:「不可。夫貪小利以自快,棄信於諸侯,失天下之援,不如與之。」於是桓公乃遂割魯侵地,曹沫三戰所亡地盡復予魯。

  其後百六十有七年而吳有專諸之事。

  專諸者,吳堂邑人也。伍子胥之亡楚而如吳也,知專諸之能。伍子胥既見吳王僚,說以伐楚之利。吳公子光曰:「彼伍員父兄皆死於楚而員言伐楚,欲自為報私讎也,非能為吳。」吳王乃止。伍子胥知公子光之欲殺吳王僚,乃曰:「彼光將有內志,未可說以外事。」乃進專諸於公子光。

  光之父曰吳王諸樊。諸樊弟三人:次曰餘祭,次曰夷眛,次曰季子札。諸樊知季子札賢而不立太子,以次傳三弟,欲卒致國於季子札。諸樊既死,傳餘祭。餘祭死,傳夷眛。夷眛死,當傳季子札;季子札逃不肯立,吳人乃立夷眛之子僚為王。公子光曰:「使以兄弟次邪,季子當立;必以子乎,則光真適嗣,當立。」故嘗陰養謀臣以求立。

  光既得專諸,善客待之。九年而楚平王死。春,吳王僚欲因楚喪,使其二弟公子蓋餘、屬庸將兵圍楚之灊;使延陵季子於晉,以觀諸侯之變。楚發兵絕吳將蓋餘、屬庸路,吳兵不得還。於是公子光謂專諸曰:「此時不可失,不求何獲!且光真王嗣,當立,季子雖來,不吾廢也。」專諸曰:「王僚可殺也。母老子弱,而兩弟將兵伐楚,楚絕其後。方今吳外困於楚,而內空無骨鯁之臣,是無如我何。」公子光頓首曰:「光之身,子之身也。」

  四月丙子,光伏甲士於窟室中,而具酒請王僚。王僚使兵陳自宮至光之家,門戶階陛左右,皆王僚之親戚也。夾立侍,皆持長鈹。酒既酣,公子光詳為足疾,入窟室中,使專諸置匕首魚炙之腹中而進之。既至王前,專諸擘魚,因以匕首刺王僚,王僚立死。左右亦殺專諸,王人擾亂。公子光出其伏甲以攻王僚之徒,盡滅之,遂自立為王,是為闔閭。闔閭乃封專諸之子以為上卿。

  其後七十餘年而晉有豫讓之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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